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绚烂之秋

2021-11-03 10:47 合阳县融媒体中心

夏天,是被人们烦躁的诅咒赶下台的;而秋天,则是在天地的盛情邀请下,有声有色盛装登场的。

秋天和夏天的分水岭虽然不是“立秋”,但一般人都会说,“早上立了秋,晚上凉飕飕。”这话一说,不管早晚有没有变化,人们心中的暑热先散去了几分。

“立秋”时,一般还正是三伏天,再说秋后还有一个“母老虎”呢!被困在酷暑里度日如年的人们,对烈日的暴政已忍无可忍,可就是揭竿而起,又不知道矛头该指向哪里。再烦躁,也得耐下心去忍!吃块凉西瓜,喝口绿豆汤,熬!否则,还会越躁越热,越热越躁。

物极必反,人能忍,天忍到极限后,就先黑下了脸,生开了气。盛怒的狂风,举起了义旗,它呼啸着自天而降、席卷大地。风,刚摆开战场,雨,立即前来助兴。风借雨势,雨助风威,一场暴风雨,自人们的心头刮起,义正词严地向酷暑宣战。天怒人怨,雷鸣电闪,咔嚓!一条闪亮的长鞭在天地间挥舞;轰隆隆!一篇愤怒的檄文在雷声中发布。

秋天,是随着雨来的;秋天的身后,也跟着凉爽的风。

一场大雨,将暴虐骄纵的酷暑彻底浇透,也为“凉爽”挣来了可以喘息的早晚;当一场接一场的暴雨相继来袭之后,再自负的夏天也会失了威风、灭了气焰;骄阳一旦出现了败逃的颓势,倒戈的秋风就会一波接一波地在早晚偷袭。当凉爽的风能够在正午穿堂而过时,秋天,已开始不动声色地酝酿着一场驱逐夏天的总攻。当人们早晚想起来要加衣服时,夏天已夹起尾巴在悄悄地逃窜。

初秋的光阴,全被浪费和消磨在了驱赶夏天的拉锯战中。

秋天来了,一场一场的秋雨逼退了暑热。湿润的草丛中,凉爽的墙角下,突然就窜出许多会吟唱小夜曲的田园歌手——蛐蛐。蛐蛐的叫声,清凉又透亮,滋润而平和。它不像夏天中午时分的蝉,歇斯底里、不打标点、没完没了;就是和夏夜池塘里那些经常出没在唐诗、宋词里的蛙声相比,蛐蛐的吟唱也更清亮、更婉约。

秋夜,大多是漂浮在蛐蛐此起彼伏的清唱里度过的。在清凉的小夜曲里,人似睡非睡,恍如躺在童年时的摇篮里,任由妈妈摇着、唱着、拍着、哄着进入梦乡。半夜细听时,我常常疑心,蛐蛐那彻夜不息的叫声,也许并不是蛐蛐活蹦乱跳的歌声、守夜念经的吟诵,而是立秋后蛐蛐在凉爽的深睡中发出的嘹亮、舒展的鼾声。一只蛐蛐的清唱,可以为夜催眠,可以为梦伴奏;但无数只蛐蛐此起彼伏的乱弹,却常常让万事万物都已安息了的夜,颠簸起伏、沸腾躁动。那种无孔不入、不绝于耳的噪音,又搅扰过多少好梦。秋夜是喧哗的,在蛐蛐如潮的叫声里,夜,常常会显得更为抒情、更加生动。

秋夜的喧哗,是一曲声势浩大的自然交响乐。虫鸣、雨落、风动,人也带着各种情绪忽隐忽现地沉浮于其中。在这首天人合一的交响乐中,蛐蛐是热情洋溢的领唱,漫长的苦雨、打劫的秋风,是调节情绪的伴奏,而婴儿的笑声、怨妇的愁绪、词人的感叹,则给这一首小夜曲又增加了一唱三叹的曲折、悬念迭起的情节。

【三秦文学】绚烂之秋

秋染山林(图片由雷现荣拍摄)

秋夜的天空是高远的,秋夜的梦是幽蓝的。思绪在繁星之间闪烁着,闭上双眼,走出尘世,我又做起了那个长了翅膀的、能够在空中自由飞翔的梦。我在空中飞翔着,浮动着轻盈的身躯,舒展着长长的水袖。在舞蹈一般的飞翔中,我忘掉了我的今生,我找到了我的前世。在来去自如的飞翔中,我在逃避着身后的追击,我在施展着自己的才艺。在梦里,我从来不会质疑,飞翔对于我来说是不是黄粱美梦,是不是绝无可能。梦醒后,沉重的肉身使我无比惆怅,我不知道我的前生是不是一只飞鸟?是不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?是谁偷走了我飞翔的翅膀?是谁让我沦落为现在这般摸样?

我如蝼蚁、草芥一般被淹没在污浊的红尘里,但我那深藏在皮囊之中的灵魂,也许常常会在深夜里醒来,她要自由地飞舞,她在不屈地呐喊。在无数梦境中不倦飞翔的,难道是我那觉醒了的灵魂?空中那个轻捷、飘逸的舞者,难道就是我那被现实深深捆绑着的、桀骜不驯的、要不断出逃的自由的精神?

秋夜那凉爽而安静的深睡,给我的梦插上了翅膀,使我的精神有了向往!

当习习凉风抚慰着大地时,你再看看远处的田野,一幅秋天的画卷已经浓墨重彩地徐徐展开。那一幅浩荡的、天然的织锦,极尽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的夺目与绚烂,描绘着人间的大智慧、点染着丰收的大喜悦。秋天的大地,是一块偌大的画板,无论谁都可以兴高采烈地在上面描绘自己的华彩、表达自己的心愿;秋天的大地,不是人工的园林,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与匠心,无论将多少色彩随意地涂上去,都只会让这幅无与伦比的山水画更加灿烂、更为壮观。秋天的大地,不是云锦,不是苏绣,不是油画,不是挂毯,任何艺术形式都难以极尽它的辉煌与浩瀚。

盛装的秋天,不只是悦目的,它更是赏心的。深入到秋天的腹地,在田野里黄灿灿的野菊花丛中游荡,在山坡上红得醉人的枫树林留影,到繁星一样的果园里尝鲜,在绸缎一般的蓝天下仰望,在种类丰富的菜园子里采摘……那种舒心的感受,就连世间最华美的词赋都难以尽言。

秋天的果蔬市场,是一场盛大的天然博览会。绿的、红的、黄的、青的、白的、紫的各种颜色的瓜果,纷纷涌进了街市;圆的、扁的、长条的、伞状的、吃叶子的、吃根茎的、吃果子的、吃花的各种形状的蔬菜,琳琅满目地临街铺排着。秋天的瓜果和蔬菜,它们以极致的灿烂呈现出了任何季节都难以比拟的丰富。秋季的灿烂,是本色的、是天然的,不是反季节的塑料大棚里能极尽铺张地克隆出来的。北方的秋天,也不乏南方的瓜果来补缺、域外的蔬菜来增色。北方秋天的繁盛,是由四面八方共同助兴来促成的。诱人的瓜果、鲜嫩的蔬菜,不仅能饱人们垂涎欲滴的口福,若是再让画笔、让油彩将它们变成鲜亮饱满的静物,那也算是将秋天存档时,为秋天珍藏下来的一份艺术的、永恒的留影了。

跑完菜市场,不堪重负地采购回来一大堆新鲜夺目的蔬菜。吃什么?怎样吃?是红烧、还是清炖?是凉拌、还是热炒?是清淡的、还是麻辣的?是重在减肥、还是解解馋瘾?是削紫皮的茄子、还是拍嫩绿的黄瓜?是剁碎火红的辣椒、还是剖开金黄的南瓜……一阵手忙脚乱之后,再看看餐桌上,蟹黄鱼鲜、米香菜艳,荤素搭配,色彩俱全。秋天,饭菜空前丰盛,人的胃口也就特别好。想要苗条身材的人,秋季也最难克制、最为苦恼。

七夕,是秋天里一个充满感情色彩的节日。中国的情人节,是被强行拆散的夫妻久别之后的重逢,是一年一次眼泪淹没了欢愉的约会。中国的情人节,大众更多的只是叶公好龙的看客;中国的情人节,没有烛光晚餐,也没有红玫瑰相送。鹊桥相会,人们都只是把它作为一场千年的神话去围观,谁也不会趁着那一夜的月色,去曝光自己的情感;也很少有人能丢下牛郎织女的传说,到内心勾画的爱河里去体验体验。

中秋将尽时,抬头看看天空,虽然还不见大雁的身影,但阅尽了人间繁华的季节也慢慢日薄西山。绿叶丛中,累了的、病了的叶子黄了,熟了的、老了的果子红了。秋风吹过,也再难像军令一样,在树丛中调动起整齐划一的步伐。秋风过时,绿叶在清爽地欢笑,黄叶在惆怅地叹息,红色的果实还沉醉在眼前的辉煌里。不料,一阵冷风吹过,黄醉了的叶子、红透了的果实,却一下被风摘离了枝头、摔烂在地面。离职、退休前,它们也许连一声“要下课啦”“该到站啦”的招呼也未曾听见。秋风过后,满世界似乎都回荡着不满的怨恨、凄清的悲叹。晚秋的主旋律是什么?是悲?是叹?是无尽的幽怨?还是返璞归真后的平和与坦然?

一切绚烂终将归于平淡,新的繁华又会有新的阵地、新的起点。晚秋时,叶子主动地飘离枝头,那也是一种识时务、懂谦让的美德。淡泊得像树,慈祥得像佛,那是晚年的境界,那更是晚秋的风景。不等冬雪来,秋风早就在自我总结、打扫战场了。来时有气势,去后留风骨,秋天,留在人们记忆里的,将永远是辉煌的成就、绚烂的笑脸。

责任编辑:王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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